黑泽明(Akira Kurosawa 191O 年—1998 年)作为日本著名电影导演,凭借《罗生门》、《七武士》等作品在世界电影的殿堂之上大放异彩,被誉为“电影界的莎士比亚”、“电影天皇”。
作为一名具有探索精神与鲜明个性的电影人,黑泽明对自己的电影作品从剧本创作、现场拍摄乃至后期剪辑都有着极为严苛的把控,可谓事必躬亲,特别是在剧本上的把关更是十分严谨,参与了绝大部分影片的剧本创作,而这种严苛的工作态度,也为他的作品质量带来了一定保证。
他的电影作品既具有鲜明的日本民族传统色彩,同时也具备现代性的哲学沉思,为日本乃至亚洲影坛的后辈们建立起了东方电影屹立于世界电影舞台的榜样,一度在国际影坛引起轰动。他所摄制的武士题材电影更是使武士电影一度跃升为世界电影历史上不可忽略的一个重要类型,也使得“武士”成为与“樱花”并举的足以象征日本的重要文化符号。
《七武士》作为黑泽明武士电影线性叙事的代表作品,作为黑泽明武士电影中知名度较高且影响极为深远的一部影片,在它的影片叙事上必然存在某种过人之处。
根据《七武士》一片的主力编剧桥本忍所说,《七武士》在影片定调方面参考了捷克音乐家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交响曲》,而《自新大陆交响曲》作为十九世纪民族乐派交响曲的代表作,而《七武士》一片虽然刻画的仅仅只是发生在一个小小村庄中的战斗,但其影片意境却如交响曲一般宏大,形象各异的武士与农民如同交响乐中的不同乐器,他们因为驱逐山贼而撞击交汇在一起。
曾提及《七武士》一片中的三场大雨,实际上这三场雨也可作为《七武士》中的叙事层次划分的一种方式,而影片由此划分开来的四部分与《自新大陆交响曲》中的四个乐章相互呼应。
在交响曲第一乐章中,德沃夏克加入了大量黑人音乐与斯拉夫风格具有反抗精神的音乐,而在《七武士》中的第一场大雨降落时,来到城市寻求武士援助的农民丢失了用以雇佣武士的稻米,影片在此之前也着意刻画了农民饱受山贼肆虐之苦,使观众对于农民贫苦悲伤的生活生出了理解与同情。
在乐曲第二乐章的慢板中,农民们因为请到了武士而心生喜悦,志乃与胜四郎纯洁的爱恋正是发生于此时,而武士们正忙着训练农民、规划作战,并且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农民献出的稻米,一切看上去都似乎十分平静,但随着影片中因为山贼而失去家人的可怜老婆婆的出现,武士们更为深切的理解了农民的悲伤,在大雨之中,武士们似乎也对自己所肩负的责任感到更为清晰与沉重。
而交响曲的第三乐章为谐谑曲,在影片中这一部分的开头处也是影片中最为欢畅的时候,武士们将白米饭分给村中的农民,仿佛真的融入了农民之中,然而没过多久,随之而来的是武士们烧了山贼巢穴却损失了平八,而住着村中长老仪助的水车小屋被山贼烧毁,众人进入了随时准备应战的状态,在决战前夜,农民们取出珍藏的美酒佳肴与武士分享,此时大雨降落,而决战就在眼前。
最后一个乐章中,德沃夏克采用了十分激扬的奏鸣曲,而在影片中也迎来了大决战,武士与农民在雨水之中与山贼混战,也是全片中最为激动人心的部分,战斗胜利后,农民们唱起歌谣,而活下来的武士却陷入了对未来的彷徨中。
黑泽明在电影创作中就经常强调这种对于人类生存状态的自我关怀,他在影片创作中肯定日本民族独特的精神文化,同时也强调对于广泛意义上人类的尊严、价值,以及他对人类命运的追问与关切。
而这种关切,也正是黑泽明影片中人文思想的体现,“人文思想”也就是对人类自身的关注,引导人向着成为“人”的目标前行,思考人类生存与发展的空间与趋向。黑泽明在电影创作中经常强调对于人类生存状态的自我关怀,他在影片创作中肯定日本民族独特的精神文化,同时也强调对于广泛意义上人类的尊严、价值,以及他对人类命运的追问与关切。
而这种关切也正是黑泽明影片中人文思想的体现,“人文思想”也就是对人类自身的关注,引导人向着成为“人”的目标前行,思考人类生存与发展的空间与趋向武士与农民之间的天然阶层差异,成为了黑泽明武士电影中最为鲜明的戏剧冲突。
不论是对武士的形象亦或是对农民的性格特征,在黑泽明的武士电影中总是有着多面向的刻画,不会使人物形象流于刻板,观众也在这种不断翻转的叙事之中,对影片人物与故事内涵产生更为深刻的理解。
其中对于农民形象的刻画,在影片《七武士》中最为深刻,黑泽明一方面借菊千代之口道出农民是最狡猾、吝啬、坏心肠的特点,但同时又对他们投注以同情与理解的目光,他们的确表面忠厚内心狡猾,但菊千代转头又提出一个疑问,那么究竟是谁让农民变成这样的,答案就是武士本身,或者说就是这人世间的种种丑恶与不公。
在黑泽明的武士电影中,就其所刻画的人物形象上,上至王公贵族、武将大名,下至蝼蚁小民、乞儿娼妓,黑泽明几乎是使用了一种写实性的创作手法,将他们在浮世之中挣扎的模样一一烙印在影片之中。在他的影片创作中不难看出,他对人物身份的高低没有特定的偏见,也不执着于创作哪一类特殊形象的偏好。
在他所创作的武士电影中,武士是绝对主角,但相应的其他身份的人物形象并未因为屈居配角而失去光彩。相反,对于不同阶层、不同类型、不同性格人物的刻画,为观众在看待“武士”这一特殊历史形象时,有了更为客观的观看视角。
武士作为特殊阶层曾一度风光无二,执掌生杀大权,但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倾轧使得这种特权也变得十分无力,特别是在武士阶层逐渐没落的江户晚期,那些高昂着武士精神的人所遭遇的悲惨结局也为武士这一符号增添了许多悲壮的色彩。
诗性,意即为抒发人之情性、主体之性,而黑泽明的武士电影用诗性的影像语言书写历史与人性,他的武士电影在战后诗性失落的社会中,为观众创造出了一个精神的乌托邦。在他的武士影像世界中,武士们挥刀扫除世上的不义与龌龊,在对历史的虚构与过往的回忆之中,书写着以武士为代表的的人们的命运与人生。
黑泽明在影片中对于传统文化与日本古典文学的探寻,也为影片增添了诗性的情感力量。
黑泽明在武士电影的创作中,除去受到日本传统文化与古典文学的影响,他对于西方文学家陀思妥耶夫斯基以及托尔斯泰作品的狂热,也使得他在电影创作中不断借鉴他们的作品结构与创作思路。
同时,对西方文学作品的深厚积淀也体现在了黑泽明的影片创作中,其中陀氏作品中最具代表性的特质则是“复调”,意即作品中不同意识之间的冲突,以及作品主题上呈现出的多重话语性质,而这种观念冲突与话语体系在《七武士》、《罗生门》、《蜘蛛巢城》、《影子武士》与《乱》中均有所体现
被誉为“东方莎士比亚”的黑泽明,他的影片中包含的文化内蕴与意象与莎士比亚戏剧中所蕴藏的原型与典故一样丰富。
黑泽明在自传《蛤蟆的油》中以一首俳句“瀑布来高处,源头之水皆平静,到此成激流”对自己的电影创作历程进行了总结,可以说他在武士电影领域乃至世界类型片领域所取得的成就与影响力,与他丰厚的文学艺术积淀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唯有静静积蓄力量,对前人的创作心怀敬意、潜心学习,在有限的条件下创造出最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