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交”马识途

文/朱晴方

集著名革命家、作家、书法家于一身的马识途老走了，媒体公布的时间是2024年3月28日晚19时25分驾鹤西去，享年110岁。

一般的作家或书法家什么的人走了，与我没有什么深交或者感情的，我是不会耗费心血来写点文字借名人出名的。但马识途老不一样，一者，他是我们重庆忠县人，算老乡；二者，像这般“革命家、作家、书法家”集一身且都有名气的人，当今世之罕见；三者，能活到110岁，超越了“期颐”的著名老人，更是绝对的罕见；四者，与他更有“神交”……

说他是革命家，一点不假。马识途老于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鄂西特委书记、川康特委副书记、四川省建设厅厅长、四川省建委主任、中国科学院西南分院党委书记、四川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四川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等等。

说他是作家，响当当的。早年所著的长篇小说《清江壮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百部红色经典”之一的巨作。后来又创作了既有传奇性又兼具现实主义的作品《夜谭十记》，享誉文坛，其中的《破城记》在《当代》杂志创刊号上发表大受欢迎，其中的《盗官记》还被改编成电影《让子弹飞》上映。他在105岁时还出版了《夜谭续记》，在107岁时出版了《马识途西南联大甲骨文笔记》，创造世界罕见的出版纪录，这恐怕找不到第二人吧？再从他曾担任的四川省文联主席、四川作协主席以及中国作协理事、顾问和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中国郭沫若研究会副会长等职，也可以看出，“著名作家”不是徒有其名的。

说他是书法家，真资格的。他笔下的书法作品，以隶书为主，而且走出了古人，化古为己，既有秀雅的书卷味，又有古朴的金石味。他的篆书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别有丰韵。他107岁，在成都举办了书法作品个展，展出精选的107幅作品，受到热捧。须知，这107幅书作，竟是他100岁后创作的。据说，他还在北京举办过个人书法作品展览呢。

说是“神交”，是有缘分的。

记得上个世纪大概是八十年代初，我在长寿县（现为长寿区）一所中学校任语文教师，一册语文课本上就有马识途的文章，题目好像是《还是社会主义好》。文中用大量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事实，来证明其主题“社会主义好”。词句流畅优美，如话家常，读之朗朗上口。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认识了他——一个非凡的作家。查他的资料，更是肃然起敬，原来，他还是“蜀中五老”之一，与巴金、张秀熟、沙汀、艾芜并称齐名。

我长期编《重庆杂文》报，懂点书法的我，老是觉得那报名是某领导用签字笔书写的，不怎么好看，文化人的报纸还是需要文化色彩更浓的表现形式。但轻易取代它，弄不好是要得罪人的。左思右想，又与个别领导合计，须找一个绝对权威——政治身份不一般，书法作品不一般，还得是文化名家的人，才合宜。那一段时间，脑海中可说无时不刻都在搜寻着“那个人”。一天，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就马识途了！他的书法作品，别具一格，有功力，我见识过，比如在不少报刊上，在成都的一些招牌上……

一个地位非凡的人，他会买账吗？又找谁去求墨宝？

一连好几天，我又在脑海中搜寻那个“谁”。他不就“远在天边，近在咫尺”吗？刘彦，我们重庆杂文学会副会长，早年在成都那边的西南民族大学读书，肯定有与马识途老走得近的朋友。找刘彦一说，没想到一向慢声细语的他，竟然朗声答应“去找人试试”！

不到一个月，刘彦就将我渴望的马识途老题写的墨宝交到我手头。打开一看，真是称我心如我意。尺幅不大，大概与一个中型信封差不多；报名四个字，书体是用具有现代审美感的变体隶书写的，繁体字；下一行落款写的是：“百O一嵗叟 馬識途”，末尾盖有一方“识途老马”的白文印章。

现今是市场经济社会，请人挥毫是得付一定润笔费的，更何况是大家名人垂青。重庆杂文学会没有什么经济实力，只考虑象征性地给2000元聊表心意。又托刘彦转交。没想到，刘彦把钱退给我了，说马识途老坚决不要，他说是重庆老乡，又是文化人的事，绝对不收。刘彦的朋友还透露，说四川省政府曾分配给马识途老一套别墅，他都坚决不要。啊，何等的高风亮节，真个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哟！

马识途老题写的《重庆杂文》报名，迄今已9年多时间了。每当我捧着这张属于我们杂文人自己的报纸，眼前恍如便看见一个儒雅的老头子，恍若便看见一个可敬可佩的正人君子，心中不禁涌出一种骄傲与自豪感——我们重庆的杰出老乡！

3月29日一大早醒来，在手机上突然看到马识途老西归的消息，一种不舍的激情冲动，吃了早饭就匆笔写出此小文。

呜呼！此作就算一炷香吧，用以遥祭在天堂的老乡——马识途老！

作者简介：朱晴方，重报集团高级编辑，重庆市杂文学会副会长（执行会长），全国各地杂文学会联席会组委会常务副秘书长，重庆市秘书学会副会长，中国新闻出版书法家协会重庆分会主席，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曾获首届重庆“十佳读书人”荣誉。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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