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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迷不悟
文/范圣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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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各式各样的霓虹灯,将这座城市映衬得亮如白昼。
大斜坡两边的商业楼、居民楼,一扇窗里亮着一盏灯。斜坡尽头,鳞次栉比的房屋沿山而建,亮光一层一层。站在斜坡之下仰望,仿佛这段路是通往某个神秘世界的大门。
宁夏捋了捋被冷风吹散的头发,迟疑了片刻,还是朝着斜坡之上走去。很快,她娇小的身影,便隐没在了灯火辉煌中。
越往上走,喧嚣声越大,斜坡上下仿佛是两个世界。
宁夏停在“太空火锅城”门口,只见她做贼一般环顾四周,随后又走到火锅店窗口往里张望,望了好一会儿,才放心大胆往里面走。
火锅店里装修简约大气,店中央有个舞台,上面偶尔有乐队驻唱,偶尔有川剧演员表演变脸、喷火。舞台四周,桌子整齐排列,每张桌子旁都围坐着客人。他们一边吃火锅一边大声闲谈,一边喝酒一边划拳。
看来,不管装修怎么变,吃火锅时的豪气和烟火气不会改变。
宁夏不自在地在火锅店里走了几步,她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她是来偷火锅底料配方的。
这时,一个穿着正式职业装,围着黑色围裙的男服务员走了过来。
“你好,几位?”
宁夏吓了一跳,随即又镇定下来,回道:“一位。”
男服务员扫视了一下周围,只见角落靠窗位置的客人正准备离去,于是便带着宁夏过去。谁知两人刚走到窗边,另一个服务员也领着一个客人走了过来。
两个服务员对视了一下,显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把座位留给谁。思虑片刻,其中一个服务员提议道:“要不你俩拼个桌,一个人吃火锅怪冷清,两个人吃才热闹!”
宁夏始终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另一位客人便回道:“我可以拼桌,但还是要这位美女同意。”
听他如此说,宁夏这才抬眸朝那位客人望去,只见他身穿黑色外套,牛仔裤,脚上穿着黑色马丁靴。这一身行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穿着去奔丧。好在他声音柔和,语气中满含着绅士风度,宁夏这才点了点头。
两人坐定后,服务员问:“两位要红锅还是鸳鸯锅?”
“红锅。”他刚说完,忽然又想到还有个美女和自己一桌,于是立刻又柔声问道:“你想吃什么锅?”
“那必须吃红锅,吃鸳鸯锅简直就是对火锅的不尊重!”
他一听,笑了,立刻从这句话里识别出了对方是重庆女孩的身份。只见他那双大眼睛,因为微笑而变得闪闪发光。宁夏这才仔细看了看他,他长着浓眉大眼,眼睫毛格外长,忽闪忽闪的,使得整双眼睛透露出一股清澈的愚蠢感。
他叫彦松,他除了点菜,还点了一瓶啤酒。宁夏素来不会喝酒,更不会轻易和陌生人喝酒,但此刻,她就是想喝酒。于是,两人便默默拼起酒来,一杯酒,一口毛肚,再一杯酒,再一口沾满辣椒面的菌花。
火锅的味道,不仅能唤醒味蕾,还能唤醒往事。
“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吃火锅?”彦松首先打破沉默。
“心情不好,跟父母吵架了。”宁夏含糊回道。
“吵架?不会是因为催婚吧?”他打趣地问道。
宁夏一愣,没想到这个陌生人,竟能一语道破天机。彦松见她不说话,又笑了起来。
“看来被我说中了,来,喝一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原来,这也是一个被父母催婚的倒霉蛋。也是,同龄人中,有几个不被催婚的,据说催婚潮都已经蔓延到00后这代人了,已经一把年纪的80、90后,又怎能幸免。
不过,他只说对了一半,宁夏来这里,其实另有原因。她没有道破,彦松却因着这句话又多喝了几杯酒。宁夏也不示弱,跟着喝了几杯后,语气带着朦胧的醉意问他道:“你长得虽然不帅,但也不算歪瓜裂枣,为什么还不找个女朋友结婚?”
彦松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凝固。
“我以前是有一个女朋友的,我很爱她。”
“你在撒谎吧,真那么爱,怎么不结婚?”宁夏打断了他,自顾自说道:“现在的人,都喜欢高估自己爱一个人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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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松没有反驳,他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讲述往事。
他说他的前女友是个看上去拒人于千里之外,相处起来有距离感的人。他们相识于机场,那天她穿着黑色毛衣罩衫,拖着黑色行李箱,披散着头发,坐在微弱的灯光下,苍白的小脸上,眉头微皱。
怎么会那么漂亮?彦松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他想,一定是她的忧郁和神秘击中了他。
“你这一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形容得太夸张了吧,这样的女生,你能追到?”宁夏喝了酒以后,说话就又直又硬,毫无顾忌。
彦松也不生气,因为宁夏发出的疑问,之前很多人也曾向他发出过。
是啊,自己长相一般,家境一般,工作一般,何德何能能追到她。但缘分就是这么神奇,凭着自己的死缠烂打,他真的追到了。
他们确定关系在一起的那天,彦松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一辈子对她好。
结果发誓时有多真挚,打脸时就有多疼。不到一年半,他们就分手了。
“你一定以为是她甩了我,不,错了,是我甩了她!”彦松迷蒙的双眼忽然红了,他说后来,自己发现她其实并不冷漠,她只是外冷内热。她也不再神秘,变得又黏人又情绪化。最重要的是,她还长胖了,最初见她时那种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
“她对我太好了,为我收敛脾气,为我学会沟通,为我做了很多她平时根本不屑于做的事。而这些,竟成了她失去魅力的理由。”
男人真是可笑的动物。
但可笑的,又何止男人?
听了彦松的讲述,宁夏想到了自己,也开始慢慢讲述,她说自己也曾有一个婚房都为她买好了的前男友。她和前男友是高中同学,那时的他,高大帅气,除了成绩不好,其余啥都好。
“我们除了是高中同学,他还是我一个姐妹的男朋友,我横刀夺爱,和他走到了一起。”宁夏笑着说:“当时,我姐妹生气地祝福我们。”
显然,这不是祝福,而是诅咒。
两人刚在一起时,非常甜蜜幸福,他几乎能满足宁夏对男朋友的所有幻想——他会在出去旅行时给她带各种纪念品。他会在她受欺负时,挺身而出,把人家揍个半死。他会在别人诋毁她时,坚定地和她站在同一战线。他会在亲人反对他们在一起时,努力说服……
他不嫌弃自己是单亲家庭,不嫌弃自己有个“伏弟魔”,不嫌弃自己家里穷。总之,在他眼里,宁夏不管什么样子,都是他这一生都要守护的人。
大学毕业后,他说服亲人同意他们的婚事,并立刻买了婚房。
但宁夏却不想依附于他,她虽然长得像只小白兔,但内心里却住着大灰狼。
“我觉得他家里的人瞧不起我,于是发誓要在事业上闯出一片天。”就这样,在工作中,她急功近利地想要往上面爬。
在这个过程中,宁夏迷失了心智,她仿佛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和更广阔的未来,甚至觉得那个为他买好婚房的前男友,根本配不上她。于是,她开始通过各种方式折腾他,折磨他。他很痛苦,因为害怕失去她,甚至有好几次像个孩子一样在她面前崩溃大哭。
但宁夏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很快,新的追求者出现了。那人承诺,能帮助她走向事业的巅峰。涉世未深的宁夏就信了他的邪,没多久便被他骗上了床。
“没想到这件事竟被他知道了,那天,他面如死灰,任凭我怎么挽留,他都没再回头……”
宁夏忽然哭了起来,她说,后来,圈子里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到处诋毁她。甚至那个多年没再联系的“好姐妹”,也忽然打来电话骂她,说你抢别人男朋友那么有一套,怎么抢到了还要去搞破鞋。
而她前男友得知这些事情后,立刻就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说是自己冷落了宁夏,才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到最后一刻都还在保护我,但这确实也是最后一次了。”
宁夏说,兴许是报应轮回吧,自从和他分手后,就再没有碰到过珍惜自己的男人。她以为,变优秀很重要,变优秀了就有择偶权,殊不知,爱情和优秀根本没有必然联系。
能不能拥有爱情这件事,全凭运气,也许,遇见他便已经花光了宁夏所有的运气。
彦松听完,惨然一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没有时想拥有,拥有后不珍惜,失去了又后悔。在感情里,他和宁夏都亏欠了另一半太多。
当时的分手,两人只道是平常,现在蓦然回首,才知这件事后劲儿有多大。快乐、痛苦、遗憾、悔恨、绝望,曾经那段感情里每一丝随风而逝的情绪,都将他们钉死。
“我们好像被困在了牢笼里。”
“也是,千百个不结婚的人背后,就有千百个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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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坊邻居都说,最近“太空火锅城”的老板娘素芳、老板野狼好像变了。之前的素芳,总是一幅好像有千万家产却无人继承的颓丧模样。野狼呢,一把年纪了,还是个浪子,整天在外面瞎混着不着家。
而现在的素芳,整天喜气洋洋、满面春光,忙里忙外。更奇怪的是,野狼竟然也回来了。
“太空火锅城”开了近二十年,几经辗转,店面越扩越大,装修越来越精致,名字却始终未改,味道也始终未变。“太空火锅城”就成了一两代人心中的老字号火锅品牌。现在,仍然有很多以前的老顾客前来光顾,他们来这里,或是宴请,或是怀旧,与素芳、野狼也从泛泛之交,变成了彼此的故人。
因此,见到两人一反常态,大家便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他俩也不藏着掖着,一有人问,他们就扬眉吐气地回道:“卫鸣那不开窍的儿子卫思庄,和他那同一天出生的表妹萧北,终于都要结婚了!两个老大难问题全都解决了,双喜临门,双喜临门!”
卫鸣和素芳夫妇渊源颇深,几人在“太空火锅城”刚起步的时候,就在这里一起工作。后来,卫鸣一步踏错,进了监狱。他的女儿卫思莉目前在“太空火锅城”担任战略拓展部部长,已经结婚成家。但他的儿子,却一直漂着,一把年纪了还不结婚。
因着以前的情谊,素芳、野狼将他俩视如己出,也对和卫思庄同一天出生的表妹萧北颇为关注。他俩一个大龄不娶,一个大龄不嫁,让夫妇两人很是恼火。也因着这件事,没少听风言风语,并受了些窝囊气。所以,他们的生意虽越做越红火,但心中始终郁郁寡欢。
说起卫思庄和萧北,他俩同一天出生,命运好像也以某种神秘的方式,千丝万缕联系着。
“他俩都是恋爱脑!”回首往昔,素芳愤愤不平。
“好像说的谁不是恋爱脑一样,就我说啊,我们这个家族都有点恋爱脑基因。”野狼笑着回道。
为了营造“普天同庆”的盛大场景,素芳、野狼在征求了卫思庄和萧北的意见后,决定让他俩的婚礼在同一天、同一个教堂举行。
婚礼的前一周,卫思庄和萧北不约而同都回了太空火锅城。
那天是周一,傍晚,如火一般热烈的夕阳挂在天边,夕阳洒下的橘红余晖,静静洒在街道上、高楼上,以及行人或喜或悲或麻木的脸上。
“你今天怎么回来了?”萧北看了看表哥。
“我想来吃个火锅,有问题吗?”卫思庄回道,语气里是平缓、幽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也许是日落西山的氛围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两人忽然沉默了起来。卫思庄和萧北,一个外热内冷,一个外冷内热,都是不擅于表达心事的人。现在,两人都要各自成家,但回忆起来,他们竟从来没有互诉过衷肠。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吃火锅时,为抢一条耗儿鱼大打出手的场景吗?”
卫思庄忽然问道。
“当然记得。”
两人说着说着,便在火锅店里摆了一桌,并按照多年以来的喜好,排了一桌子的菜。卫思庄犹豫了一下,又叫了几瓶酒。这么多年,他还没和表妹正儿八经喝过酒,表妹快嫁人了,自己也找到了真正想守护的人。
所以,这场酒,必须喝。
那些埋藏在尘埃里的事,也可以借此说一说。
“小北,你现在幸福吗?”
萧北正大口吃着鸭肠,表哥忽然毫无铺垫的一问,惊得她差点被鸭肠上附着的火锅红油呛到。
“你这问题问得也太高深莫测了吧,当然幸福了!”
“之前听说,你不是对前男友念念不忘,所以才迟迟不肯结婚吗。现在你不会是为了讨父母开心,准备把自己卖了吧!”卫思庄故作轻松,一脸戏谑地问道。
萧北的脸色很平静,这句话似乎并没有在她内心激起什么波澜。只是,那碎片一般的记忆,还是顷刻间涌了出来,弥漫在火锅滚烫的烟火气中。那个人,她曾深爱、热爱、挚爱,疯魔一般的爱。此刻,他的脸竟有些回忆不起来。只记得他有一双长着长睫毛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总是透着清澈的愚蠢。
他们相遇在机场,起初,萧北对他可谓毫无感觉。了解以后,又发现彼此在各方面都完全不匹配。但奈何“烈女怕缠郎”,最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在一起后,纯粹又炽烈的萧北,毅然与其他追求者断绝联系。她不怕付出,她不怕朋友、亲人的反对,为了他倾尽所有,做尽了自己不愿做但对他有利的事……
可换来的结果是,他决绝地提出分手,一点不留余地。
曾经高冷得像神明的她,一遍遍哀求,求他不要离开,但他却没有回头。
他说他累了,他受不了萧北的黏人,甚至到后来,萧北常规地给他打个电话,都会被他误以为是监视,是控制,是束缚。前后极端的落差,让萧北痛苦不堪,甚至因此消耗了太多精力,以致整个人垮掉,不得不辞掉心仪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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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是当今社会男女恋爱的普遍模式,这种模式仿佛是刻进基因里的一种惩罚。
女人的情感天生呈递增式,对情感需求高,但男人的感情却是递减式,且天生薄情。男人不希望有太多情感的束缚,可偏偏要面对女人的情深义重。一个要的太多,一个害怕太多。他们的对立,融在骨血里,像宿命一般难以挥去,像原罪对世人的惩罚一般,充斥着委屈、恐惧,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落得个男女都满是遗憾的下场。
“不过现在想来真的无所谓了,我敢付出,也付出过了,所以等我从分手的阴影里走出来以后,就可以毫无缠累、大踏步地往前走了。”萧北淡淡地笑了笑,她说她心里没有遗憾,更没有执迷不悟。
再次挑选对象时,她谨慎了很多,以至于单身了很多年。现在,她终于找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会耐心、温柔地倾听。会试图去懂她、理解她,哪怕是她的一点小情绪。会在两个人出现矛盾时,主动积极地沟通,寻找解决办法……
过往的执迷不悟,造就了现在的美好。
“他其实找我复合过,说自己错了,说自己当时年纪小,不懂珍惜。但我告诉他,我已经倾尽所有,不可能再回头。”萧北喝了一口酒,大笑起来。
“我不会原谅伤害过我的人,所以我希望他念着我的好,永远停在原地,执迷不悟。”
还有什么比这句诅咒更铿锵有力。
卫思庄看了看自己的表妹,咋舌道:“你怎么这么狠呢?”
萧北没回话,其实不是她狠,只是自然规律罢了。被真正爱过的人,很难再进入低质量又敷衍的关系。以前,她的每一寸好,每一寸付出,都将是折磨,都将成为他执迷不悟,并停在原地迟迟不肯释怀的源泉。
“你呢,你不是曾经也有一个很爱的人吗?”萧北将话题引到卫思庄身上。
只见他耸耸肩,无所谓地回道:“真巧,和你的情况一样,只是我的结局更惨烈一点。”
卫思庄的眼神迷离了一瞬,但很快又变得清晰。前不久,早已失去她消息的卫思庄,忽然听别人提了一句,这些年,她越来越漂亮,越来越优秀了,但感情很不顺利,至今仍是单身。
他又举起一杯酒,对萧北说:“算了,过往不再提!只觉得这些年,素芳阿姨都快以死相逼地催婚了,说我再不结婚,她就没法跟我蹲大牢的爸爸交代了,好在,我现在终于交上了一份答卷。”
“哈哈,他们现在估计还被催着呢!”萧北调皮地吃了一块毛肚,笑着说:“他们现在是结婚困难户,什么都不做也会给家人添堵,给社会添堵,给国家添堵。”
“你说现在的人为什么都不结婚,都像大家约好了要比赛谁更磨蹭似的,都观望着,迟迟不肯走进婚姻。”卫思庄看着表妹的可爱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个问题有些无解,社会学家、经济学家、心理学家都会给出不同的解读,但哪一个才是标准答案?也许,没有标准答案才是人生常态。
作为曾被催婚的一员,也作为感情的亲历者,卫思庄只觉得现在的人在感情里面,实在有些缩手缩脚。不敢付出,不愿多迁就对方一点,自我,又不真诚。也许,他们并不是天生就这个样子,只是在以前的伤害中变得千疮百孔、执迷不悟。
“我觉得吧,在感情里还是可以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合理又真诚地付出,这是跨进婚姻的第一步。假如失败了,就像我们的上一段感情一样,那也无所谓,至少我们尽力了,还‘升级’了。以后回想的时候,也没什么可后悔,更不会作茧自缚,停在原地,只会坚定步伐往前走,直到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萧北长篇大论了一番,只当这段话是说给曾经和现在的自己听。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对待自己的婚姻?”卫思庄笑着问。
“当我自认为捡到最漂亮的那块石头后,就不会再去海边。”
既然爱已走到深秋,那就只好静待凛冬。而凛冬以后的春天,卫思庄和萧北终于等到了。
一周后,庄严的教堂上空,盘旋着成群的白鸽。浪漫的轻缓音乐,将整个教堂包围。两对新人,在众人微笑地注视和簇拥下,宣誓、拥抱。他们同一天出生,同一天走进各自的婚姻。
角落里,有一男一女,他们痴痴望着在灯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新人,恍惚间,似乎已经不敢确信自己曾经拥有过。他们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眼眸下,是一颗执迷不悟的心。
忽然,他们消失了。众人却仍在狂欢。
角落里静悄悄的,像是从来无人光顾。
作者简介:范圣卿,90后,重庆市作协会员,重庆市新闻媒体作协会员。
编辑:朱阳夏 责编:陈泰湧 审核:冯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