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
文/方芳
黑暗中出现了一道手电筒的光,随之出现的是一群人影,说话声也慢慢传来,其中不免有咒骂与抱怨,责怪男人为什么不把那该死的女人看好,如果让她跑了,不仅钱白花了,村子还可能会被调查。
而他们口中的女人,正躲在村口堆放杂物的一个破旧木箱里,箱子放在这里有些年头了,经过风吹日晒已经变得斑驳和破损起来,女人从缝隙中看着那一大堆黑黢黢的时不时冒出灯光的人影。她在等。
从她十几岁被拐到这里来已经过去了十年了,十年她都已经熬过来了,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要熬不住了。
她已经被逼得神志不清,都快要忘记一些东西了。只能每天对自己说,“快逃!快逃!快逃!”可逃走哪有那么容易。从最开始的激烈反抗到后面的假意妥协,用几年的时间才换来可以在村里走动的权利。她把这个村走了一遍又一遍,慢慢熟悉村里面的布局。后来通过闲聊,她模糊地知道了哪些路可以出村,哪一条路可以出山,可都没有成功逃走过。
突然间有人走了过来,用手电照了照那堆杂物,踹了一脚木箱、吐了一口痰,“真晦气。”女人知道她是谁,或者说她永远都记着他,那个把她拐来的男人。他们是在一个工厂认识的,说起来还是工友,可是却被他用一个更多钱的工作的谎言骗来这里。
“走吧,去其他地方找找,反正她跑不远。这山咔咔多的是路,可真正出去的路却只有那一条,我们去那边看看,实在不行就去堵出山的那条路。”村长都发话了,其他人就算有怨言也只能闭嘴。不难看出,这个村的人很团结,或许是因为团结才能给这个破旧、贫穷的山村里的老、小光棍找到媳妇。
女人在闲聊的时候得知,这个村除了少部分女性是本地人,大部分都是被拐来的,被拐来后不久,就得温顺起来。女人也经历了那个驯服仪式,用铁链子像捆牲口那样,把被拐来的女人绑在猪圈里面,饿个十几天就慢慢变得听话了,如果还要挣扎,还要逃跑就用棍子打,反正不打死就行。慢慢地,那个买女人的男人发现,女人在经过驯服后,还是不听话,就让已经听话的女人或者说是同村妇女对她洗脑。
女人看着他们离去,听着他们谩骂,直到看不见那些光,听不到脚步声才敢动一动身子,抖一抖手和脚。小心翼翼地爬出箱子,其间还要时不时回头望望。她从靠着树挪动,到慢跑再到用尽全力去奔跑。很快她已经跑到山脚了,可越跑脚步越沉重,她已经要没有力气了。在就近躲藏在一个小灌木丛里的时候,她仍是不敢相信,自己逃跑了,像做梦一样。
今天晚上,那个男人像往常一样喝得醉醺醺回家,对女人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边骂道:“真是花冤枉钱,娶了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让我丢尽了脸面。”慢慢地,他似乎打累了,就晃晃悠悠去床上了,可今天他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没有锁门。女人被拐来后,每天晚上男人都会在睡前把大门上锁。或许今天是气极了,回来时还在抱怨女人不会生孩子,连大门都没有关上。
藏在灌木丛的这段时间里,女人已经看见好几辆车从路上经过,这并不奇怪。这条路是省道,是从山里出去的唯一途径。女人要找一辆外省车牌的车,这意味着司机可能不是本地人。很快一辆货车从这里经过,在离女人不远处停了下来,司机探出脑袋,朝路边望了望就下车走到草丛里去方便了。女人知道这是个好机会,迅速爬起来冲到货车车厢里面。在她刚躲进一个纸箱里面的时候,司机就从草丛走了出来。在司机刚发动汽车的时候,一群人的交谈声也出现了。
“唉,停一下,让我们看一看。”这是村长的声音。
女人的手脚不自觉的冒着冷汗,心也噗噗跳着,越跳越大声,呼吸也慢慢变得困难。
忽然间,车子移动了,女人只能听见越来越远的呼喊声,以及从驾驶座传来的嘟囔声:“神经病啊,大半晚上叫人停下来。”
作者简介:方芳,重庆第二师范学院汉语言文学(师范)专业学生。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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