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巴草

文/付克发

我家乡在海拔1200米的白岩山，这里什么都好，就是蚊虫多，细皮嫩肉的孙子被咬得哇哇大哭。我又是给他擦花露水，又是对他百般抚慰，仍无济于事。看着孙子哭丧着脸，嘟起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我也心疼。

我突然看见田野一隅，微风吹来，那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像极了小狗那灵动的尾巴在轻轻摇曳晃动。我突然灵机一动：“乖孙子，等会儿我用狗尾巴草给你编一只小狗玩好吗？”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听说有好玩儿的，一下子破涕为笑：“好！”

狗尾巴草，虽没有娇艳的花朵那般引人注目，也没有挺拔的大树那般威严耸立，但它们纤细的茎秆撑起了那一束束毛茸茸的穗子，像是在向世界展示着它们独有的温柔与坚韧。那穗子上的每一根茸毛，仿佛是岁月的笔触，轻轻地书写着生命的故事。

春天，当大地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狗尾巴草便迫不及待地探出嫩绿的芽尖。它们在微风中轻轻颤抖，像是对这个全新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期待。春雨滋润着它们，让它们在不知不觉中茁壮成长。

夏日的阳光炽热而浓烈，狗尾巴草也毫不畏惧，在烈日下挺直了腰杆，那毛茸茸的穗子也变得更加饱满。微风拂过，它们相互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夏日的秘密。

秋天，是狗尾巴草最美丽的季节，金黄的色彩饱满地渲染了它们的身躯，使得它们在田野中显得格外耀眼。这时的狗尾巴草，像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默默地注视着世间的变迁。它们穗子上的茸毛在秋风中轻轻飘散，带着种子去寻找新的家园，开启新的生命旅程。

冬日寒风凛冽，狗尾巴草逐渐枯萎，但它们并未就此消逝，而是将生命的希望深深地埋藏在地下，等待着来年春天的再次复苏。

我望着狗尾巴草浮想联翩，把我拉回到童年的记忆中——由于没有玩具玩儿，我的童年有些枯燥乏味，心灵手巧的父亲，就用稻草秸秆、棕树叶、狗尾巴草，教我编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他用棕树叶编的蛇，不但形象逼真，只要咬住手指，怎么也掰不脱，越拉越紧。他用稻草秸秆编的青蛙，还会一步一步跳。他用狗尾巴草编的小狗，形象逼真，活灵活现，大可以以假乱真。于是，我也学父亲的样子，经常用狗尾巴草编小狗来玩儿。

狗尾巴草带给我无尽的欢乐和想象，如今，当我再次看到那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心中涌起的不仅仅是对童年的怀念，更是对生命的敬畏和感慨。

我和孙子开始采集狗尾巴草，准备编小狗，可惜我没有承接父亲的衣钵，多年不玩没能如此活动手指，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几经拼凑，一只小狗的雏形才算完成，自称“聪明大王”的孙子，当即找来一根长长的狗尾巴草做小狗的尾巴，再找两片树叶做耳朵，两颗黑葡萄做眼睛，一枚红色的小树叶做小狗的长舌头。如此，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终于呈现在我们眼前了。孙子高兴得手舞足蹈，抱着小狗不撒手，吃饭睡觉都不离身。

半夜他突然醒来，朝着我哇哇大叫，“我的狗儿被您压死了，爷爷！您赔我的狗儿！”

我左哄右哄也无济于事：“我们明天再多做几个狗儿就行了！”

“好！要做几个更漂亮的小狗，我要带回城里分享给我的小朋友！”

“要得！”

“好！爷爷不许耍赖哟！”

“一言为定！”

狗尾巴草，或许从未被人珍视，从未被人歌颂。但它们却以自己的方式，顽强地生长着，默默地装点着这个世界。它们用自己的存在告诉我们，生命无需华丽的外表，无需众人的瞩目，只要拥有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生命力，就能在这片土地上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我们不妨学学这狗尾巴草，保持一份朴实和纯真，坚守自己的内心，无论风雨如何，都能坚定地摇曳在岁月的长河中，绽放出自己的风采。

（作者为石柱县作协会员）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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