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生活的精力和活力

文/朱光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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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理想和现实中找到平衡

人生何尝不是一种理想的冲突场。只不过实在这和舞台有一点不同，舞台上的悲剧多生于冲突之得解决，而人生的悲剧则多生于冲突之不得解决。

生命途程上的歧路尽管千差万别，而实际上只有一条路可走，有所取必有所舍，这是自然的道理。

世间有许多人站在歧路上只徘徊顾虑，既不肯有所舍，便不能有所取。世间也有许多人既走上这一条路，又念念不忘那一条路。结果也不免贻误时光。

“摆脱不开”便是人生悲剧的起源。畏首畏尾，徘徊歧路，心境既多苦痛，而事业也不能成就。

许多人的生命都是这样模模糊糊地过去的。要免除这种人生悲剧，第一需要“摆脱得开”。

消极说是“摆脱得开”，积极说便是“提得起”，便是“抓得住”。

认定一个目标，便专心致志地向那里走，其余一切都置之度外，这是成功的秘诀，也是免除烦恼的秘诀。

2

找回生活的精力和活力

别忘了生活。

我时常想，做学问、做事业，在人生中都只能算是第二桩事。人生第一桩事是生活。

我所谓“生活”是“享受”，是“领略”，是“培养生机”。假若为学问为事业而忘却生活，那种学问事业在人生中便失其真正意义与价值。

因此，我们不应该把自己看作社会的机械。一味迎合社会需要而不顾自己兴趣的人，就没有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我最怕和专门的书呆子在一起，你同他谈话，他三句话就不离本行。谈到本行以外，旁人所以为兴味盎然的事物，他听之则麻木不能感觉。

像这样的人是因为做学问而忘记生活了。倘若先没有多方面的宽大自由教育做根底，而职业教育的流弊，在个人方面，常使他生活单调乏味，在社会方面，常使文化肤浅褊狭。

倘若基础树得不宽广，你就是“专”，也决不能专到多远路……学问这件东西，先要能博大而后能精深。

做一个活泼的年轻人。

青年人比老年人易于发愁些，因为青年人的生机比较强旺。小孩子们的生机也很强旺，然而不知道愁苦，因为他们时时刻刻地游戏，所以他们的生机不至于被抑郁。

我自己从前仿佛也尝过烦恼的况味，从前长辈们往往拿“应该不应该”的大道理向我说法。

他们说，像我这样一个青年应该活泼泼的，不应该暮气沉沉的，应该努力做学问，不应该把自己的忧乐放在心头。

现在一般青年的心理大半都还没改变。学生自成一种特殊阶级，把社会看成待我改造的阶级……

你应该回头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3

顺应本性地活着

我不在生活以外别求生活方法，不在生活以外别求生活目的。世间少我一个，多我一个，或者我时而幸运，时而受灾祸侵逼，我以为这都无伤天地之和。

你如果问我，人们应该如何生活才好呢？我说，就顺着自然所给的本性生活着，像草木虫鱼一样。

你如果问我，人们生活在这变幻无常的世相中究竟为着什么了？我说，生活就是为着生活，别无其他目的。

你如果向我埋怨天公说，人生是多么苦恼呵！我说，人们并非生在这个世界来享受幸福的，所以那并不算奇怪。

我平时很欢喜站在后台看人生。许多人把人生看作只有善恶的分别，所以他们的态度不是留恋，就是厌恶。

是非善恶对我都无意义，我只觉得对着这些纷纭扰攘的人和物，好比看图画，好比看小说，件件都很有趣味。

人生本来要有悲剧才能算人生，你偏想把它一笔勾销，不说你勾销不去，就是勾销去了，人生反更索然寡趣。

所以我无论站在前台或站在后台时，对于失败，对于罪孽，对于殃咎，都是一副冷眼看待，都是用一个热心惊赞。

这个世界之所以美满，就在于有缺陷。你要温和地坐在黑暗里，才能感受“无目的”的人生清凉。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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