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自全球化深入发展以来，全球供应链在推动经济增长和国际合作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其可持续性和韧性面临日益严峻的挑战。在此背景下，国际金融体系的重要性日益凸显。本文从国际货币金融的视角出发，探讨了金融体系在提升全球供应链包容性和韧性中的关键作用。金融体系通过融资、风险管理和支付三大功能，不仅可以缓解供应链企业的融资难题，还能够降低风险和汇率波动对供应链的冲击，进而提升全球居民的福利水平。

作者 |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IMI）课题组

以下为正文内容：

全球供应链体系要实现可持续发展必须具有包容性。这种包容性要求全球供应链上的变革不仅能提升核心国家的居民福利，而且能提升大多数国家的居民福利。可持续的全球供应链也需要有足够的韧性，能够经受各种冲击。金融服务至少可以从融资、风险管理和支付三个方面为全球供应链上各国（地区）经济活动提供支持和保障，进而提升全球供应链的韧性，改善供应链上相关国家（地区）福利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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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分析

金融体系可以通过融资、风险管理和支付等多种功能服务全球供应链上的企业，提升居民福利，并在重大供应链冲击背景下，增强供应链的韧性，为全球经济安全提供保障。在全球供应链发展和变草过程中具有核心作用的经济体的金融体系功能的增强对全球福利和供应链韧性的影响更大。这些经济体货币的国际地位与其货币金融体系服务全球供应链的功能是相辅相成的。

首先，各国（地区）金融体系融资效率的提升可以有效缓解供应链上的企业面临的融资难、融资贵问题，进而降低企业生产成本，并通过全球供应链将此成本节约的效应反馈给全球消费者，进而提升全球居民的福利。不仅如此，金融体系完善的融资功能带来的成本优势还能够有效提升供应链上的企业抵御供应链冲击的能力，进而提升全球供应链的韧性。融资效率改善的另一重要作用是解决供应链上关键行业的融资问题，推动技术创新，提升一国（地区）应对地缘政治冲击所产生的“卡脖子”问题的能力。在全球供应链上具有核心作用的国家（地区）金融体系融资功能的增强能够通过全球供应链的辐射作用，让更多国家和地区分享融资成本降低带来的更多好处。因此，其应该在全球货币金融改革中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

其次，各国（地区）金融体系风险管理能力的提升可以缓释供应链冲击产生的全球经济波动，进而提升供应链的稳定性。出口信用保险可以通过缓释出口贸易中面临的各种风险促进贸易，通过比较优势提升全球供应链上各国（地区）的福利水平。巨灾保险和各类金融衍生工具可以有效缓解因自然灾害等原因产生的局部冲击通过全球供应链传染到世界各国（地区）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全球金融治理的完善可以通过提升政策协调水平、削弱各国国内政策负外部性的方式，降低供应链上企业面临的宏观风险。在全球供应链上具有核心作用的国家（地区）金融体系风险管理功能的增强能够通过全球供应链的辐射作用，更大限度地提升全球供应链的韧性并改善全球居民福利。因此，其应该在全球货币金融改革中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

最后，全球支付体系效率的提升可以通过成本节约效应直接提升供应链上各国（地区）的福利水平。在全球供应链上具有核心作用的国家（地区）货币的国际化，可以通过支付效率提升改善全球福利，增强供应链的包容性。不仅如此，供应链冲击往往还会加剧供应链上各国（地区）的汇率波动。而支付结算货币的多元化在一定条件下可以有效降低供应链冲击引发的汇率风险。

全球供应链的可持续发展需要提升其包容性和韧性。而全球货币金融体系服务供应链的功能（包括融资、风险管理、支付等）越强，越有利于增强全球供应链的包容性和韧性。其中，在全球供应链发展与改草过程中作用越大的经济体，其金融体系服务供应链发展和安全的能力越强，越能通过全球供应链的辐射作用改善全球居民福利，增强全球供应链的包容性和韧性，因而越应该在国际货币金融改革中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其在国际货币金融改革中和全球供应链发展过程中发挥的积极作用自然而然地会促进其金融部门在国际金融体系中的地位的提升，进而促进其货币国际化。而这些经济体货币的国际地位的提升又自然形成了支付结算货币体系的多元化格局，从而可以通过更好地服务全球供应链进一步支持全球供应链的可持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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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结论

金融体系可以通过融资、风险管理和支付等多种功能服务全球供应链上的企业，提升供应链运行效率，增强供应链的韧性，维护全球经济安全，进而改善全球居民福利。金融体系融资效率的提升可以通过缓解供应链上的企业面临的融资难、融资贵问题，提升全球居民的福利。融资效率的提升不仅可以通过更好地服务科技创新，提升一国（地区）应对关键技术领域供应链冲击的能力，还可以增强供应链上企业成本优势，进一步增强其面临各类供应链冲击时的韧性。企业融资成本的持续降低还可以通过全球供应链反馈给全球消费者，提升其福利水平。

为了对金融体系服务全球供应链的功能进行量化分析，本章构造了一个涵盖世界30个国家和由其他剩余国家（地区）构成的世界其他地区的一般均衡模型，以全球供应链面临大型冲击较少的2014年基期校准模型关键参数，模拟了全球金融合作推动各国融资效率普遍提升的福利效应；分析了典型供应链冲击（贸易战、自然灾害、经济制裁）十一国金融体系不同融资效率下，其本身受到供应链冲击所引起的福利损害的差异，以及其金融功能的改善在供应链冲击的背景下对全球的溢出影响；探讨了金融体系风险管理功能改善对各国福利的影响。我们的模型分析显示，如果全球金融体系融资效率的提升可以将各国利率水平降低至基准水平的80%，那么全球大部分国家的福利都将有所改善，其中金融摩擦多于发达国家的中等收入国家受益最大。关于融资效率与供应链韧性的关系，我们做了三项模拟。其基本结论如下：

第一，在中美贸易战对全球供应链的冲击下，如果更高的金融发展水平或金融政策能够将中国利率水平降低至基准水平的80%，则可以减少中国福利损失7%，减少全球总福利损失 15.9%。

第二，一个足以将日本全要素生产率降低10%的自然灾害冲击，在日本更高的融资效率下，对日本和世界各国的福利损害会更小。将日本利率水平降低至基准水平的80%，可以减少日本福利损失0.12%，减少全球总福利损失0.35%。鉴于日本是一个发达国家，其金融体系较为健全，企业融资成本较低，因此进一步减少金融摩擦的效果有限，但仍能缓解自然灾害对本国及全球供应链的负向冲击。与此同时，中国更好的融资体系可以大幅缓解日本供应链冲击对中国的影响，供应链上的其他经济体也会因此受益。将中国利率水平降低至基准水平的80%，则可以降低中国福利损失63%，降低全球总福利损失4.22%。

第三，更好的金融支持可以缓解土耳其在面临经济制裁时受到的负面影响，土耳其更好的金融支持对于减轻其受到制裁时对全球供应链上经济体的福利损失也有一定的积极作用。在经济制裁导致土耳其贸易成本提升至基准水平2倍的背景下，将土耳其利率水平降低至基准水平的80%，可以降低土耳其福利损失0.82%，对全球总福利损失也有一定缓解作用，能降低全球福利损失 0.51%。各国（地区）金融体系风险管理能力的提升可以缓释供应链冲击产生的全球经济波动，进而提升供应链的稳定性。出口信用保险可以缓释出口贸易中面临的各种风险，进而促进贸易，通过比较优势提升全球供应链上各国（地区）的福利水平。巨灾保险和各类金融衍生工具可以有效缓解因自然灾害等原因产生的局部冲击通过全球供应链传染到世界各国（地区）所造成的负面影响。为模拟金融风险管理能力提升的作用，我们假设各国（地区）居民通过购买金融风险管理工具（保险、衍生品等）降低国家间贸易中的冰山成本。模型分析显示，通过更好的金融风险管理工具减少国际贸易中的损失可以有效提升各国福利水平。具体而言，各国（地区）居民通过支付风险管理工具费用换取国家间贸易冰山成本调低25%，将全面提升各国（地区）居民福利，并提升全球总福利约3.88％。

支付体系的完善不仅可以通过交易成本节约效应直接提升供应链上各经济体的福利水平，还可以通过降低汇率风险改善各国福利水平。供应链冲击（贸易战、疫情冲击、地缘政治冲突等）往往伴随着大幅度的汇率波动。支付结算货币的多元化有利于降低各国汇率风险，进而改善其福利水平。根据本章的分析，货币国际化与一国金融体系对供应链的支持保障功能有关。一方面，一国金融体系强大的融资功能、风险管理功能能够增强该国对全球供应链的稳定器作用，提升其在全球供应链上的地位，进而促进其货币在供应链上各经济体中的使用。另一方面，国际货币体系的多元化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缓解全球供应链冲击给各国带来的汇率风险，提升全球福利水平。这又会反过来推动在多元货币体系中发挥重要作用的货币在全球支付体系中的使用。

本文节选自《人民币国际化报告2024：可持续全球供应链体系与国际货币金融变革》第三章《国际货币金融体系与全球供应链关系的理论分析》，章节作者为钱宗鑫 、王晨曦 、王景业 、刘瑶琚 、郭一鸣 、夏泽龙。

报告简介

《人民币国际化报告2024》是中国人民大学发布的第13本年度报告。该系列报告旨在忠实记录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深度研究这个进程中各个阶段的重大理论问题和政策热点难点。课题组以人民币国际化指数RII动态追踪人民币国际化的发展过程。该指数综合考虑了人民币在贸易计价结算、金融交易和官方储备等方面执行国际货币职能的情况，RII数值越大，说明人民币国际化水平越高。RII由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率先编制，于2012年首次正式披露。

《人民币国际化报告2024》以“可持续全球供应链体系与国际货币金融变革”为主题，系统阐述了国际货币金融变革对全球供应链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意义，也充分论证了一国货币金融体系服务于全球供应链的可持续发展将有助于推动该国的货币国际化进程。课题组从国际货币金融视角出发，聚焦金融体系如何支持全球供应链体系的可持续发展、如何通过金融支持保障功能来普遍提升全球供应链上各国（地区）福利水平等问题，为探讨国际货币金融体系与可持续全球供应链的关系提供了一个理论分析框架。

整理：张必佳

版面编辑｜单抒文

责任编辑｜李锦璇、阎奕舟

主编｜朱霜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