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举纯洁的淤泥
文/徐华亮
世界上好多美好的东西,有趣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发现,虽然会错过大多数,但一定也会遇见很多。正是因为不知道它们躲藏在哪里,所以我们才对生活既感到神秘,又抱有希望。
很想有时间按照自己的想法出去走走,站到更高远的山巅,去倚靠天空那深远博大的胸膛;深入生活的角落,去发现那些微小顽强的感动。希望内心安静下来,独立于一切意义之外,从另一个角度,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素颜。
是的,公众视野里有大量杂质,而纯粹的地方往往就是在孤独之所。角落让人宁静,宁静带来安全,早就想在某一个角落,放下杂乱的思想,放下生活的道具,放下欲望、梦想、爱和愤怒,放下嘲笑和自谑,放下一切身外之物,给灵魂一次耳根清净,还生命一个身家清白。
我想用一块洁净的白布覆盖生活肮脏的部分,上面没有肤浅的暗花,用来伪装生活的虚荣华贵;不需要缥缈的蔚蓝涂染天空,那些好看的颜色,其实只是一些平常光线的散射,它们早已在放纵中迷失了方向。
纯粹艰难地生存在雅俗之间,脱离俗的泥淖,也脱离雅的做作。
我希望每一颗纯净的心,都能找到一片纯净的背景。为此,我渴望邂逅纯粹,爱上某种没有惹上过尘埃的品德。
闭上眼睛看到的黑色,没有一粒尘埃,原来纯粹的事物,只有闭着眼睛才能够看见。
我是一个不完美的完美主义者,我追求着不可实现的东西。我是一个有精神洁癖的人,见不得那些虚荣背叛、蝇营狗苟的腌臜,这也让我在生活中常常会下意识地擦拭自己的灵魂,又总担心会有什么东西擦不干净。
怪不得东野圭吾在《白夜行》里说:“不要对任何人,抱有道德上的洁癖,在这个世界上,每个灵魂都半人半鬼,凑近了谁都没法看。”
过去看杨丽萍的舞蹈,那种对生命的诠释,对自然的敬畏, 让人觉得原始和自然才更像是纯粹的来处——纯粹的高山、纯粹的大树、纯粹的野花、纯粹的荒草、纯粹的飞鸟、纯粹的毒蛇、纯粹的春风、纯粹的冬雪、纯粹的繁衍、纯粹的诞生、纯粹的死亡、纯粹的指甲……
那些逝去的事物,似乎并不带有复杂的因果,而是以一种简单的静态摆放于生命路途,而每一次精彩,每一种曼妙,又都无法复制。
生活却一次次撩开那块白布,故意袒露它肮脏的部分,仿佛是想证明我的错误!
它告诉我世上没有纯粹的事物,生活的本质就是不完美,追
求完美本身就是一种不完美的劣癖,真实生活里欲望挤得水泄不通,哪里还有完美主义者的立锥之地?
当纯粹被当作幼稚,是因为一些人早已习惯了肮脏。
生活中没有我的立锥之地,我不担心;世上没有纯粹的事物,我很失望。但是又听说还存在纯洁和简单,这又让我有了一丝宽慰。
纯洁,就是纯净洁白。它或许是一种简版的纯粹,这又勉强满足了我变态的怪癖。
如果说纯粹是一种透明,简单就是一种洁白。这几个词的关系有点绕,我就不多说了,因为我希望我变得简单。
人心都盼望简单,又害怕简单,所以更喜欢别人夸自己不简单!
不简单的人被称作聪明,简单的人有时被称作愚蠢,其实聪明并不该是一种复杂,愚蠢也不是一种呆傻,聪明和愚蠢都应该很简单。
真正能体会到简单之美的,是少数。特别是在复杂混沌变化莫测的生活中,简单和直接,更需要一种勇气和智慧。
而纯洁比简单更脆弱,过于洁净,易受污染,有时候纯洁在欲望中,竟难以栖身。
我痴迷纯粹,我追求纯洁,我喜欢简单,以至于对人而言,我倾向喜欢优雅清爽的气质。
自从社会上有了油腻男这样一种说法,让我对生活多了一层警惕和恶感,这又是对我精神洁癖的挑战。为了杜绝油腻,我藏起了手串,吃了一段时间的素,慢慢从食肉动物向食草动物转变,心理上竟感觉通体清爽,自带芬芳,飘飘欲仙。我甚至幻想过像哪吒一样,用莲藕摆放成自己的骨肉,无魂无魄,无血无肉,百邪不侵。
我突然又想起贾宝玉说过:“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如果我真是泥做的骨肉,就我那雌雄同体的特性,一定是做的时候被多掺了些水,也就是说,我可能是稀泥巴做的男人。但不管我是怎样的形态,我始终厌恶浊臭,尚有一颗暂且清新的灵魂。
那么,面对生活的风刀霜剑,花鸟的庭外悲歌,我是不是也该清扫一下思想和情感的一地落英,扛一把锄头葬花去?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然而,世人只知赞美莲花的纯洁,却忘记了哺养莲花的淤泥,淤泥无私地反衬着莲花的纯洁,却从未怨恨过世人,淤泥更了解生活的真相,故而更懂得理想的珍贵。所以,即使不能是纯洁的莲花,也可以做那深陷污浊之名却努力托举着纯洁的淤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编辑:朱阳夏 责编:陈泰湧 审核:冯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