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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992）

文/许大立

人常说，当今重庆有两大奇观：一是姑娘漂亮；二是火锅吃得邪乎。外地人一上街，两只眼睛就没空，心里还直叽咕：这地无三尺平的巴国古城，怎么会生出这许多俏丽夺目的年轻女子，蜂腰削肩，肤白如雪，娉娉婷婷，招摇往复。据说每年往南方去的不少，被市内大小宾馆饭店延聘的也不少，可这些倩女靓妹，怎么依然层出不穷？

再说毛肚火锅，这十来年忽剌剌如雨后春笋般一下子冒出成千上万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火锅店，那吃法实在令人心惊肉跳。大油，大辣，再加上杂七杂八各类作料，一把旺火烧得油汤窜起几寸高。一群人围坐四周，大吃大嚼，山呼海味，情绪比油汤中翻腾不息的毛肚、血片还燥。如今烫火锅的料，早不是清末民初的牛羊杂碎下脚料，大饭店里的山珍海味，小老百姓饭桌上的毛叶小菜，凡能下肚的都可往里边扔！有人开玩笑说，重庆人除了裤腰带，统统都可以烫来吃了！说归说，笑归笑，当今火锅店倒是越来越高雅，越搞越时髦，不管你三星级的重庆宾馆，四星级的扬子江饭店，没有火锅便成不了配套。原来重庆人最佩服那些三伏天赤膊围炉而坐的饕餮者，据说大热天以毒攻毒才是真本事，才有真滋味；哪知今夏一阵42℃的高温高热，使得饕客们也往冷气空调房里猛钻，让那些崇拜者们顿时缄口结舌。如今的火锅，早从清一色的红汤变成清、红、黑、白、海鲜、牛尾、鸳鸯锅……你人未入座，一位丽人便已含笑而来，端上一杯凉茶，递过一块毛巾，轻言软语，温情脉脉，于是你便在极度惬意中敞开了你的肚腹，也敞开了你的钱袋。

重庆解放碑方圆数里，火锅店、火锅楼、火锅城究竟有多少，笔者不曾留心过。那一日路过新辟的临江新街，忽见为迎接创建全国卫生城市大检查大评比而粉饰一新，显得格外清爽宜人的大道一侧，兀然冒出个“太空火锅城”。招牌上一枚巨型火箭正腾空而起，不由得好奇，走近一看，竟是长征二号捆绑火箭发射澳星的一帧剪影。正凝目注视，自动门蓦然洞开，一位着白衣白裙的年轻小姐眉目含笑，一声“请！”我便身不由己地进得门去。

时不过上午十时，“太空城”犹如火箭发射前一样井然有序。白裙小姐齿颊微翕，自报名曰薛米丽，公关经理。我说鄙人是晚报文艺副刊编辑，正组织作家深入生活，欲写一组反映改革大潮中众生相的纪实小说，恰路过此地。

薛小姐不愧久经商战，公关意识特强，一听说报社记者不请自到，忙不迭娇声叫道：“贵客贵客，欢迎之至！”这一叫惊动了正在紧张工作准备迎接客人的管理服务人员。少顷，男男女女，白领蓝领，把我围了个水泄不通。总经理俞生中等个头，文质彬彬，书卷气十足；大堂经理卫鸣白白胖胖，平易近人；被众人喊作野狼的调味师干练精明，牛仔服透着强烈的现代气息（只可惜一时匆忙，竟然未记下他的真实姓名）。稍后一点挤上来的古小琴自唱姓名后，不冷不热地说了这么一句：“你就是常在报上见的大记者嗦？”活脱脱一个见过世面的冷美人。而另一位看起来有点腼腆的姑娘走上来恭恭敬敬地说一声：“请您多多关照！”便站到一边去了。

俞生介绍说，古小琴是雅座领班，城里人；后一位叫素芳，大堂领班，乡下来的。我不由得多看了她俩几眼，虽说一城一乡，却都是美人坯子，再看看那一群服务员，都像是从“大观园”里来的，绝了！

俞、薛二人带我在“太空城”里走了一圈。果然堂皇！大堂、雅座一律用进口柚木装修，四根钢柱鼎立其间，光可鉴人，餐桌间鲜花盆景点缀其中，错落有致，有如小小的街心花园。大堂西侧，一泓流泉自二楼石山上淅沥而下，叮咚入耳，几枝秀竹，几尾吊兰掩映其间。沿旋梯直上二楼，只见状如穹隆的楼厅里，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五间雅座次第有序，熠熠生辉。门外，都亭亭立着一位身着银白色短裙的服务员小姐，叉手而站，齿颊含笑。

如此超一流的设备和服务令我惊讶！火锅是什么？几百年前下力人聊以果腹的猪杂碎、牛下水。如今是什么？儒者雅仕也乐此不疲的佳肴美味！薛小姐介绍说，俞生是重庆人，硕士生毕业，80年代去沿海闯荡，事业有成，发了财回家乡开了这家火锅城，也算报效故土故园！问及她自己，她却缄口不语。

俞、薛二人坚持要请我吃火锅，说“太空城”将现代科技用于火锅业，集东西南北中优势于一身，不吃是一憾事。我说有急事，隔日再去。

回报社与正聚集在一起绞尽脑汁编小说的各位作家一说，都说茅塞顿开，大家说何不以“太空火锅城”为场景，以俞生、薛米丽等人物为线索写一组小说？他们说干就干，调动了各自的悟性与全部的灵感，很快写成了一篇篇这种风格那种流派的小说，把重庆时下的世风民情栩栩如生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闲话休说，还是让读者诸君自己去欣赏品味吧！

（作者简介：许大立，资深媒体人，成此文时任职《重庆晚报》副刊部主任，系“太空火锅城”的发起人）

编辑：朱阳夏    责编：陈泰湧     审核：冯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