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在长大，人在长大

文/唐艺菡

旱季持续得比以往还要长，让人生出无限的恐慌，四季是否会断掉一个节点？秋日的讯息来得很陡峭，桂花终于开了。季节的更替是翻开新一页的年岁。我出于惯性思考着一年的收获，却只想得起一棵参天古树在村寨中挺立的模样。

旅行西双版纳，我们一行人在西定乡住下，布朗族人的农家小寨景好人质朴。房主家的小妹每日睁着大眼，在房门口喊我起床，十分钟就可走完的村寨里，不知道是我陪她，还是她陪我穿来穿去，使得我和全村小孩都熟络起来，她领着我到处炫耀说有了新姐姐，几番来回，竟在这小小村落之中生出了归属感。

村落后山有一处树群，中间一处的格外粗壮，小妹讲是守护树，仰头看竟密密麻麻一片绿，在岁月中它不曾有过懈怠，持续地守护着村落的起起伏伏。人会因为历史的脚步而有所改变，但自然仍旧包容着我们，稳重地凝视着人类的起起落落。小妹抓住我，狡黠地说来看了就需要许愿。我看着她笑，说到如果没有愿望呢？小妹歪着头说怎么会呢？她小小的脑袋里装满对世界的好奇，但我现在只留下在前进中，对世界的迷茫，和对自身的无能为力。于是我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不敢许愿。

在这里的痕迹是一种微小的，摸得到的生活，不怪陶渊明潜入之后流连忘返，在自然的拥抱下，我们都回归了母体，变成一个只需要思考简单的人。小妹的愿望是一杯好喝的奶茶，我的愿望是膨胀起来的欲望，她难以挑选一个愿望，我难以相信只依靠愿望就能实现。

布朗族寨子里的人们聚在一起歌唱民族歌曲，他们豪迈又热情，爱着自己的民族文化，连几岁的小孩都熟悉民族语言，深知保护文化的重要性，他们同样珍视传播的机会，每每邀请外来宾客体验民族的文化，倾听他们讲述更多奇妙的故事，让文化之间得到传递与交流。所住的屋主总是热情地泡上自家的茶，邀请一波又一波的外地客人们前来品味他们的生活方式。

夜间和朋友散步，老奶奶们在路中央，摆几个凳子，放些零食，配几杯自家酿的玉米酒，她们热情招手叫我一起品尝。或许在这村寨的世世代代中，只是族人模样变了，一颗对民族文化的热爱历久弥新。

到底是人因为见过更广大的世界而开始变得面目全非，还是刻意地藏起了真实的自己呢？

临行前，村里的小朋友陪我去看日落，我好奇地问他，你未来想离开这里去看看其他的世界吗？他说：我走了，这里的人怎么办呢？我沉默，觉得这样的回答实在是太过于沉重。责任，是成年人的负担，更何况压在一个小孩的身上呢。只是笑着开解说：未来的日子不只是一个点，等你更努力了些，能看到的世界就会更宽广，你也可以带回村里给大家看，就像住家叔叔一样，他把我带到你身边。他看着我笑，我们没有再延展话题，他只是问我明天就要走了吗？能不能合照一张呢？

我笑着点点头，在夕阳里和他对站着，穿过时空跟童年的自己平行观看日落。

在漫长的时光里，树苗也曾疑惑自己是否能够成长参天，但它的族人信赖它，它便坚定地守在那里，用一方土地养育了一方人，在岁月里我们的疑惑都有了答案，树在成长，我在无意中发育，前路无法探，都是常理之中的事实，不必太追究。

我又去了那根深扎在土地的守护树面前凝视，仍旧无法许下一个愿望，但我的心好像又能自在得多地面对自己了。年岁的增长，就像花凋零过一季，又会迎来新的生根。生活的感悟，是察觉美好，细品百味，在心态中修炼自我。

作者简介：唐艺菡，供职于巫溪县融媒体中心。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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